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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吞吴号”巨大的主舱内,血腥气混合着陈友谅身上散发的龙涎香,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。摇曳的烛火将陈友谅因暴怒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庙里的恶鬼。他胸膛剧烈起伏,猩红的龙袍前襟沾染着方才踹翻矮几时溅上的酒渍。地上,跪伏着一片从朱元璋处放归的伤兵,瑟瑟发抖,如同待宰的羔羊。
“废物!一群没卵子的废物!”陈友谅的声音尖利刺耳,手指戟张,几乎戳到伤兵们的脸上,“张定边,朕的‘断江’金刚何在?竟被几个牛鼻子道士缠住!还有你们,丧师辱国,还有脸面滚回来?来人!拖出去,斩!首级悬桅,以儆效尤!”
“陛下息怒!”几名将领慌忙跪倒。
“陛下饶命啊!”伤兵们的哭嚎撕心裂肺。
“住手!”一声嘶哑却如金铁摩擦的低吼压过所有嘈杂。正是张定边。他被两名死士架着,魁梧的身躯因剧痛微微佝偻,右肩胛处,折断的狼牙箭杆狰狞外露,鲜血已将半边玄衣浸透成暗紫色,顺着衣角滴落,在寂静中发出“嗒……嗒……”的轻响。他推开搀扶,一步,一个血印,拖着残躯,走到陈友谅座前丈许,推开欲扶的死士,轰然单膝跪地,膝盖砸在甲板,发出闷响,肩伤处因用力迸裂,血涌更急。
“陛下!”他抬起头,蜡黄的脸上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燃烧着不屈的火焰,声音嘶哑却字字千钧:“罪在定边!是臣无能,累及三军!这些弟兄,”他艰难侧身,左手指向身后伤兵与同样浴血的亲卫,“随定边刀山火海,从无二心!今日之败,皆定边之过!陛下若降罪,定边愿引颈就戮,以谢天下!只求陛下……”他喉头滚动,咽下涌上的腥甜,“念其昔日忠勇,饶过他们性命!定边……死而无憾!”话音落,他猛地以头触地,发出沉重一响。
舱内死寂,唯有烛火噼啪和张定边粗重压抑的喘息。那如山岳般跪伏的身影,肩头狰狞的箭创,决绝的恳求,如同一幅悲壮的画卷,烙印在每个人眼中。将领们垂首,眼神复杂。伤兵们忘记了哭泣,怔怔地看着这位为保他们性命不惜自绝的将军。
陈友谅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,暴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眼眶。他死死盯着跪地的张定边,看着他肩头汩汩涌出的鲜血,看着他额前甲板上的暗红。那股冰冷的、名为离心离德的寒意,无声地在将领们心头蔓延。
良久,陈友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刺骨的话,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怨毒:“滚!都滚下去,再有下次,定斩不饶!”他目光扫过张定边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,“张卿……你……好生养伤。朕的……家小……还需托付。”
张定边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,艰难地以左臂撑地,在死士搀扶下站起,声音低沉:“谢陛下……隆恩。”转身离去时,那踉跄却依旧挺直的背影,让舱内气氛更加压抑。陈友谅颓然坐倒,眼神空洞地望着摇曳的烛火。那句“家小托付”,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激起一圈涟漪,又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没。
夜色如墨,一艘无篷小舟如鬼魅般滑过漂浮着焦木与浮尸的湖面,悄然靠向陈军左翼一艘戒备森严的楼船。船头,宋青书青衫磊落,负手而立,夜风吹拂衣袂,宛如谪仙临凡。身旁彭莹玉灰袍肃然,双目精光内蕴。
𝐼 🅑𝐼 Qu.v 𝐼 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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