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霎时间,玉簪迸发璀璨青光,残莲雕纹缓缓绽放,竟生出真实花瓣,随风飘散。每一瓣落地之处,便有一株药草破土而出,散发清香。
紧接着,大地轻颤,一道裂缝自祭坛底部蔓延而出,深不见底。从中升起一团幽蓝火焰,悬浮半空,静静燃烧。
阿昭知道,这是“承愿之火”??唯有集齐百种真心悔悟,且有一人愿为众人立誓,方可重燃。
他跪在火前,双手合十,朗声道:
“我,阿昭,生于南岭,长于山村,曾嫁祸无辜,藏匿私心。今以残躯为契,以余生为誓,承接过往之罪,照见未来之光。若有谁愿开口言悔,我必倾听;若有谁愿提笔认错,我必收录;若有谁愿重建归墟,我必同行。”
火焰应声暴涨,化作人形轮廓,赫然是墨棠的模样。
“够了。”她说,声音温柔如昔,“你不必独自承担一切。从今往后,**人人皆可为镜主**。”
说罢,火焰散作万千火星,洒向四方。凡是被触及之地,墙壁、井沿、溪石、树皮……凡能反光之处,皆浮现淡淡镜纹。有人对着水洼洗脸时,忽然看见自己多年前欺师灭祖的画面;孩童玩闹打破邻家窗户,当晚便梦见受害者哭泣的脸庞;甚至一头野鹿饮水时,也映出了它曾撞死幼兔的瞬间。
世界,开始自我照见。
一个月后,第一批访客到来。
他们是来自西域的医者,听说南岭有座“醒心坛”,便跋涉千里而来。他们在祭坛前写下对病患误诊致死的忏悔,离开时眼中含泪,却步伐坚定。
接着是东海水军将领,曾下令焚烧敌国渔船,导致数百渔民葬身火海。他在坛前跪了一整夜,天明时,手中紧握的刀剑自行断裂。
越来越多的人循光而来。有人带着祖先遗书,有人捧着家族密卷,还有人仅仅攥着一张写满“我不该”的草纸。他们不再需要阿昭引导,只需站在这里,看着玉簪莲花,听着风中铃响,便会自然而然地开口。
念奴留在了这里,成了第一位“守坛人”。她学会了辨识不同颜色的光蝶??金色代表宽恕,蓝色象征觉醒,紫色则是传承。她还在院子里建起一间小屋,专门存放人们留下的信件、遗物与血书。
阿昭则越来越安静。
他每日清晨扫院,午后晒药,傍晚喂猫,夜里读书。孩子们依旧来找他讲故事,但他讲得最多的,已是别人的故事。
直到某个春夜,雷雨骤降。
一道闪电劈中梅树,整棵老树轰然倾倒,却在倒下的瞬间,根部爆出一团奇异光芒。泥土翻涌,露出一块青铜残片??上面刻着半个符纹,与北斗星轨完美契合。
阿昭冒雨挖出残片,带回屋中烘干。当他用布擦拭表面时,忽然发现背面有一行极小的铭文:
>**“镜未成时,人为镜;镜既碎后,心为镜。待万心归照,自有新核生。”**
他愣住,随即大笑,笑到咳嗽不止。
原来如此。
从来没有什么终极神器,也没有什么命定之人。所谓镜核,不过是人类集体良知的凝聚。它毁于贪婪与恐惧,也将重生于忏悔与勇气。
第二天,他召集所有守坛人,在祭坛前宣布一件事:
“我要走了。”
众人震惊。
“不是死去。”他笑着摇头,“是去走最后一段路。这十年,别人来寻我;接下来,我要再去寻那些还没准备好开口的人。”
他指着远方:“北方有个村落,全村人集体遗忘了一场屠杀;西方有座城池,权贵们至今否认百年前的饥荒真相;南方海岛,渔民代代相传‘海神需童男祭祀’的谎言……这些地方,光蝶飞不到,因为那里连悔意都不敢萌芽。”
“所以您要亲自去?”念奴问。
“是啊。”他说,“毕竟,我还是有点力气的。”
临行前,他将《影录?贰》交给念奴,又把谢七留下的铜铃系在她手腕上。
“记住,不要强迫任何人说话。只要让他们知道??**总有人愿意听。**”
启程那日,晴空万里。
他背着旧竹篓,拄着拐杖,身影瘦削却挺拔。走出十里,回头望去,只见云隐桥畔,那间茅屋已被晨雾笼罩,唯有祭坛上的玉簪莲花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路上,他遇见一位瞎眼老乞丐,蜷缩在路边石墩上。
他停下,递上干粮和水。
老人摇头:“我不饿。但我能感觉到……你身上有种光,很暖。”
阿昭一笑:“那你愿意说说心里最重的事吗?不一定对我说,可以对着风,对着石头,甚至对自己。”
老人沉默许久,忽然哽咽:“三十年前,我为了活命,把我妹妹推进了井里……我说是她失足……可我知道,她是想让我活下去才自愿下去的……”
话未说完,已泣不成声。
阿昭静静坐着,陪他哭了很久。
待老人平静,他从袖中取出一片琉璃碎片,放在对方掌心:“下次你想她的时候,就看看它。也许某一天,你会梦见她对你笑了。”
起身离去时,身后传来微弱却清晰的声音:
“谢谢你……听见了我。”
阿昭没有回头,只是抬手摸了摸鬓边白发,低声呢喃:
“我也终于,听见了自己。”
风起了,吹动衣角,铃声轻响。
前方山路蜿蜒,不知通往何方。
但他知道,只要还有人在黑暗中挣扎着想说出那句话,他的脚步,就不会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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